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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

连续看了两遍才肯罢休。之前无论看什么书,或多或少总有一些共鸣,总有一些感同身受,但是看孽子的时候,我简直不知所措,白先勇先生笔下的世界太过寂寞太过苍凉太过绝望,我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孤独无助。
看的时候想起两部哥哥的电影,春光乍泻和阿飞正传,以前我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不停地逃跑,不明白没有脚的小鸟为什么要一直飞为什么停驻就是死亡,就像现在我不明白那只野凤凰为什么一直张牙舞爪不肯停歇,不明白阿青为什么拒绝龙子的收留,不明白为什么阿青不做严经理安排的正经工作,因为我并没有经历过那种无边寂寞,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孤苦伶仃,没有牵挂的人没有人为我牵挂,所以我其实不懂那种极度渴望爱又极度恐惧爱的矛盾,或者就是这样的矛盾让他们躁动不安,若非死亡绝不平息的焚身燥烈。
孽子的标签里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同性恋,但是我感觉它说得最多的首先是那个贫穷黑暗的世界,然后才是同性恋世界。孽子的世界里其实大多是善良有情有义的“好人”,但是这些“好人”又是在做着我们所认为的最肮脏堕落的事情,那么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我看的时候几乎把什么出卖肉体呀对自己不负责任呀对社会造成负担呀这些鬼话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人有任何立场对他们说这些话,在那样一个几乎永远是黑夜的战栗在社会边缘的世界里,我们的所谓文明社会的秩序似乎不值一提,连一丝光线都患得患失哪里有余力去理会那些所谓“正经人”的说辞。
本就千难万难的生活再加上是不被人认同的同性恋,他们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凄凉地倔强着,辛酸地固执着,阿青被硬生生斩断与唯一一位亲人的关联,小玉被迫离开母亲,吴敏孤零零支撑着父亲与张先生。他们是那么渴望被救赎,即使知道在同样寂寞的同路人身上得不到什么,却还是瑟瑟发抖地团抱在一起分享着彼此就要枯竭的温暖。因为哥哥,因为南康,我并不少接触同性恋题材的作品,这是唯一一次无关情爱只为生存的作品,我想最让他们痛心的不是别人的指指点点而是让最爱最亲的家人伤心失望,这样的痛彻心扉,阿青连见老父亲一面都不敢,连想起父亲那张悲痛的脸都心疼,傅卫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要了。
我还未曾做过父母,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痛心绝望才会让一个父亲在临死时不忍心再看自己儿子一眼,不忍心,不忍心,在他们眼中这究竟是多么毁天灭地的过错?阿凤那悲恸的哭喊是要替千万想哭又哭不出来的同路人狠狠地发泄吗?
白先勇那悲悯的文字下,皆是无法救赎的痛苦,极致的悲剧。我想我还会继续看下去,自虐地让自己置身无边黑暗和让人窒息的孤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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